戀戀香草風－徐畢華的藝術桃花源 Arcadia

香草鮮菇時蔬麵

戀戀香草風 圖、文／徐畢華

蔚藍海岸的香料記憶

儘管夾脚涼鞋裡還黏著方才下海游泳前留下的白色細砂，快速冲洗掉身上的塩味及海砂，我迫不急待地逃離了藍色海洋的瀲艷水光，與環肥燕瘦的比基尼人潮，一派輕鬆地鑽入法國蔚藍海岸尼斯( Nice ) 的巷弄裡，閒逛充滿異國風情的小市集。窄巷裡，橘黃色的店家燈光將排架上的各式香草妝點得璀燦繽紛，一束束晒乾的紫色薰衣草，香氣撩人，鼠尾草、迷迭香、夾著甜味的肉桂香，充滿南法普羅旺斯風情，吸引著我的視覺及嗅覺與味覺。這樣的海邊巷弄小市集，通常以香草、香料的氣味招攬客人上門，走近一瞧究竟，店家大多陳列著高明度、彩度的休閒花色衣衫、佐以女人喜愛的耳環、項鍊、手環、絲巾、帽子等小飾品﹔與來自海洋的奶白色、淺褐色、粉紫色各式貝殼擺在一起‥‧琳朗滿目，耽溺在香氣裡，常會讓人駐足良久，不由自主的掏荷包。

香味，可以記憶、聯想、提味、提神，可以轉化心情、創造情境、療傷止痛‥‧

媽媽的香料滷汁

母親手腦靈巧，不但是裁縫師、綠手指、更曾經是鄉里遠近馳名的滷味達人！深刻的記憶中，母親每天總要趕在中午前端出一大盤滷味，那股香氣有著食材的肉香、豆干香、蛋香、雞油香，及獨特的滷包香料配方，那是經過長時間浸漬在滷汁高湯裡的誘人香氣及底蘊。每天早上接近十一點鐘，就開始會有熟客在母親經營的小雜貨鋪前探頭探腦地吞口水等待，母親的滷盤裡供應的滷味，通常是鴨頭、鴨脚翅仔、香脆的雞腸捲、滷蛋、雞胗、雞爪，及花生米，碰到大節日要拜三牲時，媽媽還會順手將一大條的三層肉、及整隻雞下鍋滷香再上供桌。

從小我就比較鷄婆，好奇心又特强，總喜歡跟在媽媽身邊亂學亂問一通，說是隨便混混當助手，却因為滷料太香了，而讓我渴望心去探究其中奧妙！從中葯鋪配回來的五香滷料包，原來大有學問，八角之外尚有枸杞、甘草片、陳皮、花椒粒、胡板粒、丁香、小茴香、玉桂‥‧等，聰慧的母親還會察顏試味觀色，不時地額外添加八角粒、老薑片、紅辣椒、葱、及米酒等隨時提味‥、。每回滷鍋煮滾時，醬油香、酒香、肉香、伴隨著充滿底蘊的滷料醇香，細火慢燉，香味繚繞，真是令人垂涎三尺‥‧，一旦上桌，好快就被買光包走，當時為了多掙幾個錢，我們自家人只得輪到飯澆滷湯的份兒，儘管如此，還是吃到飯鍋朝天，將碗舔乾淨，仍覺意猶未盡！

山城的香草花園與厨房

從媽媽的東方滷味香料，到普羅旺斯的歐式香草，這種經過時空交會綿延千年的，一種對香氣形而上的愛戀基因，不斷在我的身心靈裡迴盪，終於在我的山居田畝，衍生出另一種東西交會、混搭的、慢活的香料美學！

山居二十多年來，遠離塵囂，親近泥土，躬耕南畝，快意編織如詩的田園夢，我學著陶淵明享受這片自然桃花源，依循詩人赫曼．赫塞的志業，實踐耕、讀、筆、繪的「園圃之樂」。常常忙裡偷閒，偷來悠悠浮生，來歌頌與觀照每一朵小花、每一株小草的美妙造化。山居北坡這一大片花壇裡隨著四季更迭，植長著不同姿色與風味的香草，值此綠夏，薄荷葉、甜菊、迷迭香、紫蘇、蘋果橘、九層塔、香椿、檸檬香茅‥、正意氣風發﹔我的山居厨房也變得自然香氣四溢，創意無窮，時而用九層塔紅燒紫茄，時而烘焙香椿核桃麵包，時而用迷迭香烤魚，時而混搭各式香草加檸檬汁涼拌海鮮，時而以芝麻香椿拌豆腐‥‧，朋友來訪時，沏上一壺園裡現採的鮮綠香草茶，慢慢品茗味蕾與身心的對話，透過香草，体悟「天地人」之間的奧妙，令大夥心神舒暢地享受了自然最前線！

誠如電影「香料共和國」（A Touch of Spice）裡的凡尼斯的外公瓦西里的香料哲學﹕「生命不能沒有香料﹐就像不能沒有太陽；生活和食物一樣﹐都要加油添醋才完美。」

愛戀香草，讓生命充滿了浪漫的芬多精！